岸上的他

他說要帶我去看海。在他那小小的窗外光線透不太進來的房間裡，當我問他都柏林近郊有沒有哪裡可以去，他說可以搭電車去霍斯(Howth)港口看海。

聊天的過程他提到自己家裡的狀況，說過陣子可能要去加拿大探望身體不好的母親。我無法從他的語氣去察覺，加拿大對他是近是遠。街上飄著不算小的雨，我們搭著沒有多少乘客的電車前往霍斯，單調有點陰鬱的街景襯著雨聲，我想著他也許真的非常喜歡我，才會在這樣一個微寒的下雨天，帶著一個陌生人去看海。

在我遇見的愛爾蘭人裡，他說不上好看，身邊散發的氣息有點低迷，我猜想他被長久以來某些生活壓力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了。可是當他和我說笑的時候又隱約透露查理布朗般的孩子氣。我相信這種男生遇見自己喜歡的人，真的可以去外太空摘星星回來。

因為下雨，霍斯的碼頭沒有多少行人，就幾間畫著魚符號與救生圈標示的餐廳營業著。我們走在堤防上，沒有說很多話，各自撐著傘走著，隔著愛爾蘭海的對岸就是英格蘭。背向港口的方向有些小丘陵可以健行，我們當然沒有去健行。最後因為有點冷，我在一家餐廳點了熱湯還是熱巧克力之類的熱食暖暖身。我隻身回旅館前，他說我隨時可以傳給他訊息，他可以來陪我。他說到做到，晚上帶了我去都柏林的夜店喝酒。

可是我的旅程終究要結束，終究我沒有他喜歡我那麼喜歡他。有一陣子看著手機通訊軟體他的帳號想說是不是要跟他問個好？他後來過得怎樣有沒有去加拿大？但終究久沒聯絡也知道不會再聯絡。偶爾想到，我就此離開，那個在岸上等待的他，總有種錯失了什麼的惆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