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秋天裡想著春天

在保津川搭渡船的時候，姑姑指著遠方幾個枯樹，說：「那些樹應該春天就會開滿櫻花。」秋天此刻，櫻花樹就是伸展著枯枝靜靜地等著春天來臨。

春天何時來呢？我在六年前的春天來過，從宇治到伏見到京都市區都開滿了粉白的櫻花，好美。我在二十歲的尾聲，口袋裡不算有什麼錢，也沒有什麼戀愛經驗，想著自己就要進入三十歲了，總有某種莫名的近中年焦慮，甚至身形還有點發福。

我預定的溫泉旅館在離京都市區有一段距離的大原，傍晚等往大原的公車花了比預期還要久的時間，我背靠著公車亭，忽然想起那陣子看的不知道哪部電影的畫面，幾乎要以為隨行的友人與我，是一對想逃離俗世的情侶。選在春天的日本逃亡有點感傷，短暫的櫻花花開花謝，讓人懷疑愛情的美好是否也如此剎那。那時候我就喜歡把自己投射進一個曲折的故事裡面，像是電影主角般。也許因為這樣的習慣，後來我愛上一個人，就會沒有太多保留。

朋友說他羨慕那樣奮不顧身的我，在愛情之前他總顧忌太多。可是後來我終究明白，再怎麼愛一個人，都要先愛自己。再怎麼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，都沒有平淡簡單的愛情故事來得美麗。

六年後我回到京都，櫻花也看過了，紅葉也看過了，看過一個城市的季節娣嬗，自己的人生也經歷了小小的起落。總是在看到這些城市裡存在的不變的景物，覺得安心了些。